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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孔柔

2022-04-23 14:36:17来源:新民晚报

这几天,孔柔先生迎来期颐百岁的喜悦。在上海诗人中,高龄长寿者不少,但跨入百岁门槛的,惟有孔柔。

近日,我去他府上拜望,他说见过我,还记得的。我惊讶于他的记忆。二十年多前,在作协会堂举办诗歌活动,众多会员中,他总是早早到来,坐在最后面的位子上。会议结束,他就独自离场。后来,他渐渐来得少了,我也渐渐淡忘了他。

见面我问他,好多年不参加诗歌活动了,他答道,老了思想不敏锐,诗情也不灵动了,主要写些旧体诗,就不好意思来了。我想,一些诗人进入老境,渐渐远离新诗而重拾旧诗。辛笛先生晚年写了不少旧体诗,还对我说:新诗易学难工啊!旧体诗看着难写,入了门就不难了。孔柔与辛笛有着同样的写作甘苦。生活所见,他兴之所至,一吐为快,集腋成裘,二十年前,出版了旧体诗集《桴浮集》。这书名,是他把自己的一生,比作大海里一叶木舟,在风浪中漂浮。他写新诗写旧诗,还写评论《深入到人物心灵世界中去》,还翻译萨波托斯长篇小说《黎明》、伊拉赛克《灯笼》等多部剧本。他的经历,在上海诗人群中,是独特而丰富的。

1922年4月,孔柔出生在山东曲阜一户书香人家,紧邻泰山下的龙虎街。孔子故里,诗书传统深厚。他幼承庭训,每日做完功课,就要诵读一些古典诗词,除《诗经》之外,还有唐诗宋词,以及译自欧美诗人的现代派新诗,对诗歌产生无法割舍的喜爱。从摘抄名篇佳句开始,迷恋于五言七绝,也学着涂鸦。但日寇全面侵华,曲阜沦陷,学校已放不下一张平静的课桌。他与进步同学向往延安,悄悄离家,经南京、蚌埠、洛阳去西安,却因交通受阻,转而去了大后方重庆,并考入重庆民治新闻专科学校。一路上目睹国破家亡、民不聊生的一幕幕惨状,孔柔悲愤激昂,诗情满怀,一腔热血投身抗战的洪流中。

他想,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必须以更有力的诗歌形式来反映这个时代。他开始放弃旧体诗的写作,代之以新诗一抒胸襟,以适应快节奏的现实生活需要。他与几位爱好诗歌的同学,不怕险恶的环境和经济的贫穷,成立了“短笛诗社”,大家宁愿忍着饥饿,也要凑钱买来纸张,自费编印出版小小的《短笛》诗刊,除了他们自己写诗,还约请时在重庆的著名诗人臧克家、徐迟、王亚平等寄来诗稿。第一期刊发后,获得许多赞誉。他们再接再厉,很快把第二期的稿件编排好。可是,由于诗歌内容进步,受到当局的干涉,再加上一时拿不出足够的印费,第二期终于胎死腹中,他深感惋惜,寝食难安。

抗战胜利后,孔柔来到上海,一时找不到工作。他就把时间用在写诗上,选合适的如《报童》《给范嫣》等,发表在《诗创造》和《大公报》副刊上。一次,在居无定所的情况下,他把自己的一只皮箱托朋友寄放在《新民报》储藏室内。由于报纸言论有不少进步倾向,竟受到当局的查封。待风头平息,报社解封后,孔柔赶到报馆,寻找自己的皮箱,却已遍寻不见。他痛惜的不是箱内的一些衣物,而是自己辛苦购来的珍贵诗集,以及自己的诗歌手稿、诗友们的信件。记得手稿中有二十多首七绝诗,其中有“狭窄蜿蜒石板道/竹篱茅舍把身安”,写出了当年的困苦现状。也有“战火纷飞另有天/蛰居此地似桃源”之句,写出了身处艰难环境下的乐观心态。

1949年后,孔柔从邮政局调到劳动出版社任编辑组长,又调往北京,任工人出版社理论读物编辑组长。他记得,为了组到好稿,斗胆叩开人民文学出版社大门,受到社长王任叔(巴人)的热情接待和大力支持。50年代,他被错划“右派”,下放云南,凭着文学功底,进入《边疆文艺》编辑部,担任诗歌组长。在新时期初,孔柔获得平反并回到暌别已久的上海,进入刚复刊的《收获》杂志社任编辑,适逢王任叔公子王克平来沪,将其父遗稿四篇交孔柔审阅,捧读之下,不禁怃然,请克平撰写《后记》,一并发表在当年《收获》杂志上。

那些年,在《收获》编辑部,是孔柔最感舒心的幸福时光。那年,他在巴金、吴强的带领下,与编辑部同仁及各地中青年作家,到莫干山参加复刊后的第一次创作笔会,谌容、张辛欣等都写出了力作。巴金写了《序跋集》跋文,落款是“一九八一年八月十日在莫干山”。笔会八天里,孔柔诗情高涨,写出一组《莫干山杂咏》(六首)。后来,他又随作协老作家、老编辑赴杭州,在“创作之家”小住数日,与大家畅谈人生交流创作。《收获》老同事彭新琪对孔柔的人品了解甚多,评价亦高。说孔柔从上海到北京到云南,长期夫妻两地分居,却毫无怨言,曾获得全国优秀文学编辑的荣誉,是真正默默无闻、为作家作嫁衣的好编辑。(韦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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