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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辫里的人生况味 天天热议

2023-03-17 17:39:28来源:凤凰网甘肃

□令陆胤


(资料图)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清辉泄满山坡,也流进了农家院落。一股凉风吹过,一阵女人的笑声飘出院墙,和着暑热随风而去。

院子里几个女人用娴熟的手法掐着草辫,她们的脸俊秀得像今晚的月亮,她们的眸子清澈的如同此刻的月光。她们穿着朴素,与这山乡的草树、虫儿的鸣叫、野花的芳香很是协调,构成一幅优美的山居村图。女人们的心很是欢畅,仿佛生活的苦就是多变人生的调味剂,她们身上散发着女人特有的活力和魅力,让日子变得有滋有味、韵味绵长。

麦秆在桂琴的手指间迅速翻转,身边的塑料脸盆里放着浸泡好的麦秆,她熟练地取麦秆、掐草辫,一翻一压,穿插顺接,动作准确熟练得就像庖丁解牛,很有节奏。看着麦秆在灵巧的手指间嬗变,仿佛在看一个艺术家在忘我地弹琴,高山流水、天籁之音就从那指尖汩汩流出。草辫在女人的指尖魔术般变长,像花环随意叠放在女人身旁。有人不时用牙齿咬一下接头,有人用剪刀剪接头,有人会说上一二句让大家朗声大笑的话,或者女人的私密话,引得大家开怀大笑。女人们尽情地说笑,好像在此刻整个世界就是她们几个的。草辫里掐进了人间的烟火味,融进了生活的味道,融进了女人的味道,那细腻或粗糙的纹路不就是女人温柔或泼辣的性情展示吗?

幸福光阴就这么流淌着,夜深了,女人们开始收拾草辫,回家休息,明早的活儿可是一点也不能等的。每每说到草辫,桂琴就会想起北山沟掐草辫的情景。

那时,农民没处打工,掐草辫就成了她们不离左右的手头活,只要有空闲,女人们的手里总少不了麦秆和草辫,就像现在的人手里少不了手机一样。一个女人从夏天到来年春天掐草辫顶多能挣一百来块,可是这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当时一斤小麦二毛多,一盒火柴二三分,一个猪娃儿也就三块钱,一个草帽九毛钱,四个草帽就能换一个猪娃儿。这样的收入,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一家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因此,掐草辫成为农户经济收入的一个主要途径,也成为农村的一道靓丽风景。掐草辫随时随地都可进行,这种只需要热情和时间而没有过高要求的便利性,以及买方市场的极大需求,促进了草辫产业的发展,在武山洛门就有多家专门加工和收购草辫的专业户。为了增加家庭收入,一些男人们也加入掐草辫的行列,与媳妇共同奏起草辫编织的幸福曲。

掐草辫主要有选麦秆、捋麦秆、折麦秆、分拣、泡麦秆、掐草辫、熏白等程序。

选麦秆,在麦子快要成熟时,就到麦地里察看,把茎秆细而长、长势好的麦子作为麦秆的首选料,在收割上场中都特别仔细,可谓精挑细选,摞麦摞时也是单独摞,决不能与其他麦子混到一起。

捋麦秆,就是在碾场时,把选好的麦秆抱到场边上,先把麦穗的一头墩齐,把麦穗放在连枷或碌碡上,揉下麦粒后,用八号铁丝做的铁手(铁爪)顺麦秆捋掉茎叶,只剩下光滑的麦秆。如果白天没有捋完,晚上乘着月光或在场里、或在家中,一家人或几个要好的相帮,继续捋,务必要在潮气来临前捋好。最后,东家会分一些麦秆作为帮忙的奖赏和友谊的见证。麦秆收拾好后,女人们满意而愉快地回家,嘴里说着困乏或娃娃,但脸上满是笑意,看不出一丝倦容,还会有人不时来句戏谑,惹得大家捧腹大笑,在空旷的夜晚,收起女人的矜持和娇羞,向梦想和幸福走去。

折麦秆,就是把捋好的麦秆再挑选一遍,首先折下顶上的一节,如果第二节也能达到麦秆的标准,就从第二节的下端折下,第三节一般是不会要的,只能当柴烧。

分拣,就是按照细的、粗的、中间的三个等次把麦秆分选一遍。手指灵巧的女人,利用指缝同时夹着三个等次的麦秆,两手配合得十分悠然巧妙,就像编织花儿一样,指腕旋转间,环肥燕瘦各就其位。

泡麦秆,是在麦秆分拣好后,须经过浸泡以增加其柔韧性。天气暖时,用凉水浸泡,冬天天冷就用温水泡。泡上一夜后,甩掉水,用塑料包了,随用随取。

掐草辫,就是把麦秆编成辫子。掐草辫时根据麦秆的粗细和草辫的用途,有六根头、七根头和八根头的,也就是草辫起头时的麦秆数。根数为单数时,草辫的纹路对称均匀,根数为双数,草辫的纹路会发生有规律的左右偏斜,尤其扎草帽的草辫为了体现旋转产生的强烈美感,人们大多用六根头的,让对称和不对称形成一种优美的统一。在农村女人几乎全部投入掐草辫的20世纪80年代,山里用煤油灯照明,老人们一般在屋里的炕上或地上掐,她们不用灯盏,就凭感觉和熟练程度掐出宽窄和纹路匀称的草辫。她们说如果点了灯,一个晚上掐的草辫钱还不够烧煤油。年轻的媳妇多会三五个一群,天暖时或在家门口、或在院子里、或在场边上,天冷了围坐炕上,点亮煤油灯,在父母和公婆的唏嘘声中一边掐草辫,一边说着私密话或者畅享美好生活。这个说要用最好的麦秆掐出最好的草辫,为老公做个十八旋的白头草帽,那个说要用草辫卖的钱为家人和孩子做件新衣裳……时光在流逝,畅想在继续,幸福的美景在憧憬中摇荡。

草辫掐好后,还要熏白,才能出卖。熏白就是先用浆水把草辫喷潮,然后放在柜子里,点燃硫黄,利用硫黄的烟把草辫熏白。如果自己扎了草帽,或是用麦秆纳了草盖,都要如此熏白。

最初草辫是盘成圈的,到集市上按长度卖。后来市场成熟,大家都用桄,桄长约五十厘米,一桄缠多少圈值多少钱基本是定的。以桄为单位,形成草辫市场规则后,女人们不再说掐了多少盘辫子,而是说掐了多少桄辫子,收入也就基本清楚了。

退耕还林的大力实施,城镇化的迅速扩大,使得掐草辫、扎草帽已成为川区女人的回忆,草辫里的人生况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是渭河南北两山的人们还在一年一度享受着麦子丰收的喜悦和新麦的清香,还在传承着缠绕在指尖的农耕文化艺术——掐草辫,尤其是咀头乡的大片农村,上了年纪的妇女们掐草辫仍然是闲月里暖阳下的一道风景。这种地域特色鲜明的文化印记让人感受到黄土地的深厚、麦粒的醇香,以及这一方人的勤劳智慧、淳朴乐观。

如今,这项农耕文化技艺在2009年列入武山县非遗保护名录,而且,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文创产品的开发,草辫的衍生品走向实用兼装饰的物件,如杯垫、壶垫等各种家用小垫子,果盘、花盘、创意包、篮子、人物形象等花样繁多创意作品等,不仅让原本普通的草辫艺术品登上了大雅之堂,也走进千家万户,这门土生土长的实用艺术正在熠熠生辉。

(天水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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